冬季到阿勒泰来看雪

　　◎杨建英

　　朋友聚会时，虽已退休三年，我仍常被问及退休的感受。感受说不上，心得倒有一些。比如，对以往从不关注、毫不在意的天气过程，格外留心起来。当然，作为新疆人，完全不关注天气变化是不可能的，但之前也只是稍作留意，为的是决定第二天衣着的厚薄。而我如今在意的，是气象生态意义上的天气过程。

　　例如入冬以来，拢共下了几场雪。我的记录是：11月7日，下了2025年入秋后的第一场雪，但没有“站住”，太阳一出就化了；真正意义上的降雪发生在11月13日，撕棉扯絮，鹅毛飞舞；11月22日也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雪——说它奇怪，是因为自治区气象局发布的“中短期全疆气象预报”中并未提及。可尽管预报未说，那雪却勤勤恳恳地下了一天一夜，“朋友圈”里有人议论：“这该不是人工降雪吧！”

　　或许是心理作用，一听说是人工操作，隔窗细看时竟也觉得有些异样。天然雪似棉如絮，不疾不徐，悠然飘落，舒缓安闲，宛如慈母为远行的游子絮棉衣，将心意化为一层层铺展的温暖。而眼前这雪，如沙似粉，急急忙忙，仿佛被人驱赶着一股脑倾泻而下。

　　资料显示：阿尔泰山综合条件与同处黄金滑雪维度（北纬45°~47°）的欧洲阿尔卑斯山区、北美洛基山区相媲美——降雪早、雪量大、雪期长、雪质优，是阿勒泰地区的独特优势。被称为雪中极品的“粉雪”，不仅世界少有，在全国更是绝无仅有。在将军山、乌希里克、吉克普林、可可托海、青格里狼山等约3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内，冬季积雪厚度可达1米以上，气温（-13.6℃）适中，且多无风天气，小雪日数多，适宜滑雪的天数超过全年冬季的85%。

　　资料亦显示：人工降雪与人工造雪虽一字之差，却区别显著，这是技术革新下的环境权衡与生态博弈。两项技术已成为保障冬季运动、农业生产和生态平衡的重要手段。其技术原理，是从“催生冰晶”到“云层催化”。

　　人工造雪的核心在于通过物理手段直接制造雪花——将高压水与空气混合后喷出，水滴在低温中被分割成微小颗粒并凝固成冰晶，最终形成近似球状或圆锥形的雪粒。这种“即时造雪”模式可精确控制雪的粒径、含水量与硬度，甚至能模拟出与自然雪相似的冰状雪。

　　人工降雪则依赖于对云层物理过程的干预。当云中水汽充沛却缺乏自然冰核时，通过飞机、火箭弹或地面燃烧炉播撒碘化银等人工冰核，可促使水汽迅速凝结成雪晶。原理在于碘化银晶体与雪晶的六角形结构高度相似，能“冒名顶替”自然冰核，从而加速降水过程。这种“云层催化”模式需严格依赖气象条件，只能在原有降雪趋势上“锦上添花”，无法“无中生有”。

　　我特别喜欢最后这句话：人工降雪并非无中生有，而是云层中已有雪的“胚胎”，只是借助人工手段催生而已。是的，它飘落的天空，也是飘落“粉雪”的天空！它与自然孕育的“粉雪”之间，堪称“同母异父”。只不过，人工所降之雪或许是个“早产儿”——它等不及自然孕育成熟了。

　　记得一位资深滑雪人士对我说：人工造雪与人工降雪都比不过阿尔泰山真正的“粉雪”。当然，这只是从滑雪体验的角度而言。然而，所有来到“中国雪都”的人，难道都是为了滑雪吗？

　　最近读到一位网友的文章，其中写道——

　　阿勒泰这个地方，本身就很容易让人心动。冬天雪厚得夸张，山是安静的、河是半冻的，空气冷得像刚打开的冷藏柜。那些雪，是“有声音的白色”，脚踩上去“咯吱、咯吱”，像在给生活打节拍。

　　阿勒泰真正火起来的根本原因，大概就是——它把冷空气、大片的白和稀薄的人声，组合成一种很稀缺的情绪价值。或者随便找一条小路，一边走一边踩雪，感受鞋底下不同厚度的软硬。或者蹲在河边，看冰层下面还在缓慢流动的水，听那种低频的“咔咔”声。又或者，在雪场附近的咖啡馆坐一下午，隔着落地窗看别人上课、摔倒、爬起。这种“我不参与，但我在场”的感觉，反而刚刚好，既有参与感，又没有压力。这证明了一件事：一座城市或一片雪山不用时时刻刻在“表演”（滑雪），安静地做自己，就已经足够吸引人，让都市人久困的心情“解冻”。

　　你看多有趣：外地游客偏要跑到这冰天雪地里来“解冻”心情。而山城人，或许是“不识金山真面目，只缘身在此山中”吧！

　　今后，我们是否也可以打出这样的招牌——

　　冬季到阿勒泰来滑雪，因为这里是雪都！

　　因为这里都是雪！